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，但芜江的环路上仍旧是车水马龙。

喧嚣的城市只有在凌晨才会显现出它安静的一面，供给没有钱的底层人民一些喘息的机会。

这是肖允恩第二百八十九次经过这条巷子，她在这里有一个朋友。

他叫旺旺，是一只流浪狗，肖允恩在这条街路口的垃圾箱里捡到的，那个时候他还小，好像是刚生出来，还没有满月的小小样子，肖允恩把他带了回去，但张震不喜欢。

有时候张震在一些问题上会尤为决绝，肖允恩没有跟他商讨的丝毫余地。

所以，这条狗就留在了这条巷子里。

还好，肖允恩住的公寓离这条巷子很近，真的很近，富丽堂皇的高档公寓后面就是仄逼狭隘的老巷子。

所以说，有的时候真的很搞笑，命运总是那么不公平，明明离得那么近，却是天上与地下的差距。高层的公寓挡住了本该属于巷子的阳光，还叫嚣着巷子本来就不配。

只要不跟张震一起回来，肖允恩总会让刘奇提前两个路口就放她下来，一是为了呼吸呼吸别样的空气，二是顺道到巷子里来看一看，正好又能不被人怀疑。

肖允恩不跟张震在一起住，张震在市区给她买了公寓，而自己有时会回较远的别墅里。其实肖允恩在这里呆的时间也不是很频繁，张震总会卷着她在各种不同的地方过夜。

只有昏暗的街灯还在亮着，但肖允恩并不怕，因为附近就是富人区，所以连带这一片的治安都很好。出了巷口对面就是公安局。

她把没吃完的肉串倒进旺旺的碗里，旺旺已经习惯了某个女人会在大晚上神经质的突然造访，它也不叫，从窝棚里探出头。

这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土狗，对每个人都很亲。

肖允恩捋了捋它的毛，看着它吃东西。

等它吃完，肖允恩抬头看了看巷子里的二楼，向上挥了挥手。

二楼的灯还没有关，也许那个人已经睡着了，反正不管他看得到还是看不到，他都不会关灯的。

肖允恩迈着轻快的步伐小声的离开了。不知道是年龄到了的原因，还是她本来就喜欢这样，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才叫生活。

在她走出巷子口拐弯的那一刻，二楼的灯关了。

晚上只要她会过来，灯留到几点都没有关。有时候到凌晨十二点才关，有时候凌晨三点才会关。有时候她不来，那卧室里的大灯就会开一整夜。

反正他是个作家，习惯了颠倒日夜的工作方法，都是要开灯的，只是多给她留一盏足够照明的灯罢了。

她来过了，他就关上大灯开小夜灯，她不来，他就开两个照明灯。

公寓在二十六楼，她推门进去的那一刻，闻到了酒气。

她原来是不碰酒的，可是跟着张震跟的久了，也沾染上一些不太好的习惯。

肯定是又喝的醉醺醺的倒在沙发上就睡，等着她回来替他收拾这糟糕的烂摊子。

“去哪儿了？”

肖允恩还在门口换鞋，刚脱下一只就听到了男人的声音。

她整理好心情。

“去外面吃了点东西。”

“吃什么东西要吃到凌晨一点。”

其实，她和刘奇只吃到了晚九点，她以为男人今晚有了新欢，大概率是不会到这儿来了，就没打算早回来。

“还去看了个电影？”

“跟谁？”

“我自己。”

张震没有继续问下去，还好没再继续问下去。肖允恩说过的话，他一定会去一一核实。如果他再问下去，肖允恩就要开始绉瞎话了，不能让他知道，她半夜不回家，其实又去拐弯看了狗。

“以后不要回来这么晚。”

“哦，好。”

看来男人已经醒酒了，他坐起来，不让肖允恩开灯。

“过来。”皮质沙发随着男人的起身发出声响。

“不要，我要去洗漱睡觉了。”肖允恩不想这个时候理他，她不讨厌酒，但讨厌其他人身上发出的酒味。

张震没有在这个时候逼她过来，看着她走到卫生间开了灯。

她熟练的挽起头发，露出洁白细长的脖颈，然后把前面碍事的头发用发夹夹起来。

男人倚在门框上，看着她洗漱。

“有病。”肖允恩挤上牙膏，用嘴型对着镜子里的男人说。

“我就是有病，你也不给我治治。”

肖允恩没再理他，自顾自的刷牙洗脸，她对自己有规定，最晚不能超过凌晨两点睡觉，不然第二天会冒痘的。

于是，每天晚上在凌晨一点五十九分睡觉。

浴室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。

大约过了十几分钟，肖允恩从浴室出来，男人这个时候也已经洗漱完了，换上了舒适的睡衣。